那是一个晚上,乌云遮住了星星,漆黑的夜空中一点光亮都不曾透射出来。
神殿里自然也是漆黑一片,华丽的神像和黄金做成的祭器也显示不出白天的耀眼光辉。
天空中响起雷声,闪光照亮了大地,装潢精美的神殿内部在这一瞬间变得比平日还要辉煌,滚滚雷声在神殿里不断回响。如果有人在里面的话,这一定是他这一生听到的最响亮的声音。
又是几条闪光降下。在静穆的神像前,本该空无一人的大殿里,却出现了一个女人。
她穿着纯净的白色祭司服,头上戴着象征着神圣的头饰,黑色的长发也在闪光下反射出光来。
与苗条的身材不相符的是,她的腹部略微向上隆起,虽然在宽松的服装下不能看得清楚,但已经到了无法隐藏的程度——她怀孕了。
这女子慢慢的跪在神的面前,缓缓的合上手掌,闭起了眼睛,嘴里在默念着什么。
黑暗中的神殿仍旧是一片寂静,雷电在响了开始的几声之后也已经远去,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从远处的云层上传来的声响。
像是回应她的祈祷,神像开始发出光亮,周围摆放着的祭器也随之震动,沉寂的大殿之中忽然吵杂起来。
“雅兰,我最心爱的祭司,是你在呼唤我吗?”
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她的耳朵。她知道,这是她侍奉的神的声音。
“神,请听一听您的侍女的请求。”她仍是保持着跪姿,双目紧闭,合拢的手掌也没有露出一丝缝隙。
“神啊,我的主人。请让我腹中的孩子安然出生,永远健康,请让他避免惨死的命运。”
“我已经违背了您的教诲,背弃了您对先祖施加的、让我等后代永远遵循的戒律。”
“请您对您的仆人的孩子发出慈悲,让您的祭司的血能够延续。”
她说完,神并没有回答她,大殿里又恢复了寂静。
沉默半饷,她终于又听到了神的声音:“雅兰,你是我最心爱的祭司。我对你的爱,以前不曾有人享过,往后也不会有人能得到。”
“你的愿望,对我来说自然是微不住道的事情。但是对你们来讲却要付出相当的代价。这个孩子,你既不能看到他一眼,也不会听到他亲口叫你一声母亲,更不能像普通人家一样享受亲情带来的欢乐。当然,他的父亲也是一样。甚至,他将来会和自己的父亲——你爱的男人——兵戎相见。”
“这些,你都能忍受吗?”
听到神谕,她紧接着张开双唇:“神,您是通晓万物的我的主人,我内心的想法您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在侍奉我的众多神庙中,这里是我最为偏爱的;侍奉我的祭司之中——无论男女,你又是最受我的宠爱。”
“今天,我就要剥夺你的生命,把属于你的生命降给你的孩子,并将我的祝福赐予他。并且,你的爱人也将不得长寿,终身不得婚娶。否则,诅咒将降临到他的家族。”神的声音以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。
神的声音慢慢地消逝了,神殿里也暗了下来。
她直到最后一缕光亮离开大殿,才慢慢地张开了眼睛。
马上,她感到腹部传来异样的感觉,低头看去,隆起的腹部慢慢地瘪了下去。
她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,洒在打磨光滑的石板上,濺起小小的水花。不知道她是為誰而哭。
神殿里又出现了一阵微弱的光,是从她的身上发出来的。那是她的生命之光被她的神拿回去了。
第二天,在祭司的住房裡,早起的祭司們怎麼也找不到他們之中最漂亮、最年轻的女孩兒。屬於她的床鋪沒有睡過人的痕跡,一點溫度都沒有。
大家找遍了各個角落,都沒有尋到他們要找的人——神殿是平時嚴禁進入的至聖之所,自然沒有人會想到她會在那神聖的殿堂。
搜尋許久未果之後,太陽也越升越高,已經是必須要去禱告的時間了,他們只得把找人的心思放在一邊。
侍神的祭司们踏着朝阳,排着整齐的队伍——因为少了一个人,队列有了一个缺口——进入大殿之后。才终于发现发现早上没有找到的,他们之中最受神宠爱的年轻人和平时一样跪在神位前。
人群中资历最老的大祭司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后颈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年老的身体。
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变得僵硬起来,他脱下身上披着的宽大的袍子盖在死者身上,也在尸体旁跪下。
剩下一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,面面相觑了许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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